如果经典歌词里写的这对主角生活在欧洲,答案很可能是“会(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家)”。
根据世界咖啡门户网站Allegra去年发布的《欧洲市场咖啡报告》,2019年在参与调查的20多个欧洲国家中,品牌咖啡馆的总数足足有37598家,比前年增加了3.4%。
不受待见的连锁咖啡店姑且能在欧洲一路狂奔,那些欧洲人从小喝到大的街头巷尾咖啡座,更是多如牛毛,真正实现“总有一家在附近”。
欧洲人对露天咖啡座的爱,不但跨越时间和空间,连病毒也无法阻碍。意大利疫情最严重的3月,米兰颁布封城令,却禁不住沿河露天咖啡座的高人气。
为了响应规定,餐桌间礼貌性地拉开了1米的距离。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意大利人民,身体礼貌性地配合演出,嘴里辩解着“不是我要出来的,是这晴朗天气该死的诱惑。”
确实,晴空和露天咖啡座,就是一双命中注定的神仙眷侣。去一趟欧洲,却因为怕晒而拒绝这个行程,跟坐地铁去佛罗伦萨小镇闲逛有什么区别?
01 如果不在露天喝咖啡,和美国人有什么区别
椅子东倒西歪,杯子七零八落,却永远高朋满座。欧洲露天咖啡座的魅力不在精致奢华的装饰,而在于一份奔放舒坦的自由。
仔细看看梵高在1888年绘于阿尔勒的《星空下的咖啡座》,背景是点缀着繁星的静谧深蓝,露天咖啡座是光亮鲜明的艳黄色。虽然咖啡座空无一人,但活泼大胆的用色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其白天熙攘喧闹的样子。夜幕下的咖啡座,平静却不呆滞,仿佛只等某个活人走进来,就能点亮这份生动。
室内的咖啡馆、室外的咖啡座、画作里、电影中……如果说咖啡流淌在欧洲人的血液里,未免对美洲咖啡原产国的人民有些冒犯了。不过咖啡的到来,确实“改造”了欧洲人的生活基因。
16世纪末,长期只在阿拉伯人中间流行的咖啡,以“伊斯兰酒”的名义流入欧洲,让沉迷葡萄酒无法自拔的欧洲人终于找到了替代品。
进入了流行理性主义的17世纪,坐在办公室工作的中产阶 级需要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和纪律,提神醒脑的咖啡自然就成了他们最喜爱的饮料。
不过,同一个欧洲,却不是喝着同一杯咖啡。跨过国界线,欧洲各国的咖啡馆都有它的脾气。乍眼看,张开肚皮躺在阳光下的咖啡座都长得一样,但在同一片天空下,却各有各的“露”法。
02 巴黎:露天咖啡座首席代言人
1672年,巴黎拥有了第一家咖啡馆。十几年后,巴黎的咖啡馆遍地开花,三百年来谈政治,谈风月,谈出了流淌在巴黎人血液中的咖啡(基)因。
活在巴黎的咖啡重度爱好者,可以闪亮如伏尔泰、毕加索、加缪、波伏娃,也能平凡如你我这样的街边路人。
工前饭后来一杯,休闲娱乐来一杯。巴黎大概是世界上露天咖啡座多样性最丰富的地方,转角虽然不一定能遇到爱,但却总能遇到一家诚意爆棚的特色咖啡馆,风味千种,各有玲珑。
有的沿着废弃的火车轨道开设,摆满长条板凳和太阳伞,放在国内一定是被群嘲大排档的水平。偏偏是这阳光下的左手颓废、右手喧嚣的反差,对天性浪漫的法国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有的一反露天咖啡座全年无休的做派,根本没有兴趣像其他同行一样支起透明塑料棚和强力暖气灯,直面巴黎冬天的阴暗面,只在夏天开放,在炎炎烈日下做一朵热烈欢乐的奇葩。
在步步皆画的巴黎,本地人坐在咖啡座看穿梭的路人,游客站在景点门口看咖啡馆。坐上露天咖啡座,便成了法式风情的演员。所谓法式,其实无关大红唇茶歇裙,而在这份入了画而不扭捏的自由豁达。
03 意大利:30秒结束战斗,喝了个规矩
巴黎人说自己爱喝咖啡,意大利人都失笑。
星巴克觊觎而不得入长达47年、直到2018年才最终“失守”的意大利,有内部咖啡鄙视链一点都不稀奇。据说越往南方,咖啡就越好,罗马就是站在鄙视链顶端的皇。至于越往北,离法国越近,“咖啡就会变得和法国一样差”。(巴黎:嗯?有被冒犯到。)
巴黎咖啡座喝的是风景情调,意大利咖啡吧喝的是深入骨髓的仪式感。在意大利,咖啡厅不叫cafe,而叫bar,这份松散背后是积累了数百年的规矩,是对咖啡文化的自傲。
无论是选择站在吧台边花30秒喝完一杯新鲜滚烫的浓缩咖啡,还是坐在户外用两倍价钱买一杯泡沫咖啡,有些举动一出现,就凸显出本地人和游客间真的有壁。
比如连锁咖啡馆里很流行的“一杯咖啡+一台电脑=一个下午”模式,在意大利绝对会被鄙视到尘埃里。在他们眼里,认真品尝咖啡、在席间和朋友谈天说地才是正经事。将咖啡和咖啡吧当作毫无感情的效率提升工具,简直算得上是对咖啡师的侮辱。
再比如,喝不了黑咖啡的人可能会按国内的习惯点杯拿铁(latte),殊不知端上来的就是一杯平平无奇、纯天然无添加的牛奶。
而那些过了11点还下单泡沫咖啡(cappuccino)的人在意大利人眼中,用汉化的方式来说,邪典程度无异于餐后甜品吃东坡肉的油腻怪咖。
咖啡吧里没有打包的纸杯、盛咖啡的小陶瓷杯要提前温热、喝咖啡前先喝一小口气泡水清洁味蕾……意大利人对咖啡的讲究,看似条条框框很多,但对早已将规条内化的他们来说,就是发自肌肉记忆的“公民守则”罢了。
04 西班牙/葡萄牙:在露天咖啡座,和阳光月光一起玩游戏
虽然不是传统的咖啡强国,但在露天咖啡座的battle里,坐拥超强晴朗天气的西葡二国也一定拥有大写的姓名。
纬度较低的西葡,夏天炎热干燥而漫长。尤其是热情似火的西班牙人,巴不得一年365年都长在露天咖啡座上。在不下雨的日子里,你几乎很难在大街小巷的露天咖啡座里找到一个空位。
西班牙作家和哲学家米格尔·德乌纳穆诺说过,“西班牙真正的大学在咖啡馆和城市的广场上。”初生的太阳是西班牙人活动的起床号,而夕阳则只是夜间活动的开场照明灯。
他们在露天咖啡座里吃早餐,享受午后咖啡和小吃拼盘,夜幕降临后,又用足量的咖啡因和酒精延续凌晨后的歌舞升平。
根据2018年Eurostat的统计,西班牙人平均将15%的家庭开支花在餐厅和酒吧上,远超欧盟平均水平9%,从早开到凌晨三四点的咖啡座,自然是这笔支出的重要去向。
如果是西班牙人光临露天咖啡座是为了社交,那生活在大西洋边上的葡萄牙人也许更多是为了静静。
心中仍保存着航海家那份蓝色忧郁的葡萄牙人,爱在晴天的午后坐在户外,用简单的黑咖啡配上洒满糖霜的炸甜品,慢悠悠地呆上几个小时,无人搭话,也无人驱赶。
独自一人也好,知己三两也行,少见叽叽喳喳,将咖啡的甘苦与炸物的甜腻、灿烂的阳光与平静的悠闲都细细咀嚼、吞咽。这,就是葡萄牙人的love and peace。
05 这张“身份证”,没有人能撕下来
欧洲的露天咖啡座,就像广东人喝早茶、北京人说儿化音一样,是植根在时间长河中的生活方式,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习惯,但几乎没有谁能离得开。
这份坚实得近乎顽固的习俗,一方面成了欧洲人共同的行为身份证,一方面又被迫成为区分“敌人”的身份标签。
2015年11月,巴黎遭遇二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,许多袭击瞄准了露天咖啡馆和餐馆,无辜的受害者在实践着日常的时候遭遇横祸,整个巴黎甚至欧洲一时风声鹤唳。
就在恐袭三天之后,巴黎人发起了一场“我在露天咖啡座”(Je suis en terrasse)运动,号召人们以回归日常的方式悼念遇难者,表达对恐怖主义的无惧和谴责。
在那个时刻,遍布巴黎的无数露天咖啡座,就像地图上一个个微小但灿烂的光源,汇聚成一座人道主义的灯塔。
除此之外,传统咖啡馆遭受的考验一直在持续。2018年,巴黎有协会申请将巴黎咖啡馆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,理由是地产商无节制的炒作导致不少咖啡馆因为付不起房租而倒闭。此事最后不了了之,但独立运作的小咖啡馆难以在商业大浪中保全自己,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。
今年的疫情也给这种欧洲通用的生活方式带来灾难性的集体危机。意大利的著名咖啡馆从疫情前每天消耗20-30公斤咖啡骤降到每天3-6公斤,比利时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咖啡馆面临破产。
而救救咖啡馆,就是将生活导回正轨的重要尝试。
立陶宛首都开放所有公共区域供咖啡馆和餐厅支桌营业,将整座维尔纽斯城变成巨型的露天咖啡馆。比利时号召市民用双倍价格购买咖啡,帮停滞一个多月的咖啡馆度过难关。巴黎花神咖啡馆重开那天,总统马克龙也忍不住发了一条推特,宣称这标志着“法国人重拾快乐时光”……
纵然顾客侍者都戴着口罩、相隔一米、连传统的报纸都因为难以消毒而“断供”,但露天咖啡座还是回来了,几百年来,它们散落在几乎每个街角,见证着欧洲人的激荡荣耀,也注视和消解着他们的灾祸厄运,逐渐长成身份认同中灯塔般的存在。
等能再去欧洲,答应我,一定要去露天咖啡座喝一杯。到时若是环顾四周,能品到的,绝不仅仅是手中那杯香浓顺滑的咖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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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巧克力也可以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