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一民《我爱北京公交车》连载(118、119):北京公交车上的故事

原标题:齐一民《我爱北京公交车》连载(118、119):北京公交车上的故事

作者:齐天大

来源:《我爱北京公交车》,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8年7月第1版

《我爱北京公交车》图书封面

118、我开着“大金牛”,仅靠一根或半根指头

本人至今还没有在故乡的跑道上开车,你们已经知道了,是由于本人不会开手动档的车。在我开了多年车的北美,90%以上的私家车,都是自动的,而手动的,只有那些真正喜好玩车的人才开。在开自动档的车时,你有一只脚是闲着的,而我最后的那辆Taurus?车,却经常能让我开着开着,两只脚都开得闲暇了下来——但它照常还走,而且还走得贼快。我根本就不用踩离合(自动车没有离合板),我也不用踩油门,我在它以100多公里的时速前进的时候,当然,更用不着将脚安放到闸上,所以,我双脚腾空:我用单臂单手、单指,驾驭着重1吨多,6个缸,每个缸3.0的——“大金牛”。

我的确是——够牛的吧!

那就是所谓的Cruise-Control(自动导航)装置,它在帮我开车。用它可以在高速上给车子定速,一旦你希望的速度定下来了,你只要将按钮一按,车子就会在不踩油门的状态下按定速行进,比如120公里,比如140公里,而一旦你想减速,只要一踩闸,车又恢复到正常的行驶状态。

在北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,在一条高速公路伸展得像黑蟒似的旷野之中,我开着“大金牛”,仅靠一根或半根指头。那种感觉,现在想起,还是比较美好。那既能使人忘我,又会使人入睡。因为没有手忙脚乱的众多手续,因为仅凭一根手指,因为人脑单单指挥一根指头时,是既不会兴奋也不会激动的,而一旦没了四肢和头脑的运动,下一个步骤,就是昏昏入睡。因此,我时不时开着开着“大金牛”,就一头——昏睡在方向盘上。

根据我开过带Cruise-Control装置大型轿车的经验,我推想,在F1的车子的配置之中,不应有那种功能,于是,我买来了一本带F1赛车详细图解的杂志,对其进行了详细的研究。果然,在F1赛车的方向盘上,共有20多种功能,就是没有我曾引以为自豪和荣誉的“自动导航”。不过这也难怪,倘若舒马赫将车速选定在每小时300公里,就不再变速了,碰到弯道时,他怎么——才能过去?大舒这次的失利,似乎就出现在弯道之处,他不是把车胎开爆了,就是与别人的车追尾。看着他开了臭车,我就恨不得去替他开一两下子。

据专业杂志说,在非常高的F1时速之下,人的眼珠子,会一下子“抛”出去。我开“金牛”车的时候,时速也曾达150公里,为何俺眼睛,仍留在眼框中呢?有不服者会问,你吹了半天牛,才开150公里?我郑重提醒你——俺的“金牛”并不是新车,俺开汽车,最快150。有一次那个意大利朋友Carlo带我坐双人摩托雨夜里在阿尔卑斯山翻山越岭,我在后座上,还达到过每小时160公里的速度。当时我们没遮没拦,而且还下着雨,而且还刮着风。对了,那时的感觉是隐约有些——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,因为在我从每小时160公里的摩托上艰难地跨下身子的时候,我的嘴已被吹斜,我的眼已被吹歪——别看我在一路上,头上一直带着一个两公斤重的全封闭式的头盔。

我坐过的,超过每小时200公里的车子,说起来,还都是德国人造的,第一次是近20年前在东京坐的,那辆由小张开的“奔驰”。那天从东京郊外回去时,由于道路贼堵,没办法,小张就拿出专业司机的本事了:他沿着高速边上的辅道开,一路以200公里的速度,亮着紧急灯,从如长龙似的不动的车流边,长趋直下,直奔东京。要知道,在当时的东京,只有两类人才开“奔驰”,一类是“Yakuza” ——黑社会,另一类,就是还没成为黑社会的富人。区别是前者的车窗上,是上了黑颜色的。于是尽管我们以200公里的时速违法飞奔,也没人敢拦,也没人有什么脾气。

这就是好车带给人的便利。

中国人在制造等级方面,似乎比西方人又高出了几筹。在国外,除了外国使节开的车牌子用红色加以区别之外,似乎并未见过用我们这许多套色给车牌分类的现象。君不见,北京路面上像螃蟹样横着开的车,有那么多的番号,真令人眼花缭乱。在几年前我还正热衷于马桶生意时,从意大利来京的我的朋友Carlo——就是带我以160公里时速在高山开摩托的那个,可让北京的一位仁兄的车技,给开了大眼了。那位仁兄是我代理那种名牌马桶的一个三级分销商,却开着一辆以XX字号开头的军车,车子不怎么样,可牌子贼硬,于是我们几人,坐在仁兄的车里,在路面上横冲直撞——就差倒着从长安街开进天安门了!Carlo见势不对,就惊呼:“中国还没跟WTO接轨就这样子,要是真的接上了轨,还不把别的WTO国家给吓着!今后,我可不敢再在意大利开车了,免得让从中国开过来的车给活活撞死!”

我第二次体验200公里以上的速度,是在德国的Anto bane(高速公路)上。你知道,德国的高速是无速,也就是不限速的。因此,当我和两个意大利人从德国北部上了高速,将半新不旧的BMW以200公里的速度开上去时,以前从未超过150公里的我,就误以为自己坐错了交通工具。

我们是在跑道上起飞,还是在公路上开车?

总之,那种感觉从100~200公里的几分钟内的加速——是极爽的,更爽的是,在我们的车速刚刚在200公里处稳定住时,我感觉,从背后,又起了一阵狂风,只见一辆没看清车型的车子,像闪电一样,从我们的车旁飞驰而过,而且转眼即逝。

我想,那可能是——小舒马赫在赛前练车。

119、同样的先坐“大奔”后端盘子的经历

既然提到了德国车和“奔驰”,就索性将想说的连带说完,免得因遗忘症而忘却。

这也算是,为了忘却的纪念吧!

若干年前,与我有过相似经历的小伙子,与我在蒙市的一家日本餐馆里端着盘子、端到一起了——我们找到了许多共同的话题,比如毕业于同一所大学,又比如同样在外经贸部的某个机关工作过,还比如呢——都在留学之前长期地——坐过“奔驰”。

共同的“奔驰”经历——我在日本的他在非洲某国家使馆当外交官时的,使我们不由得对头戴二厨帽和混身酸菜味的双方——他是端盘子上菜的、我是个Cook Assistant(帮厨)——从心中发笑:

“你小子放着好好的国家外贸干部的日子不过,跑到世界这个破烂的角落,来到这个日本人开的馆子里来干嘛?!”

干嘛?干嘛?干嘛?

哈!!!

那是上个世纪80~90年代几十万放弃了国内原有的一切而铤而走险、而奔向“新大陆”的中国学人的直至今天也回答不清楚的问题。

那就是所谓的“潮流”。

人的生命,仿佛一粒粒小沙子,或如一尾尾小鱼;人连大粒沙子大海鱼都算不上。而小沙小鱼之命运,是随海浪的涌动方向——而一上一下的。本人以及那年代的那许多的人的生活道路,就是随着邓小平所指挥的方向而进,又按他希望的方向而归。他老人家说:“你们,都出去吧!”于是俺们就出去了。当他说:“娃娃们还是回来的好”,因此,俺们其中的一部分——包括了我,就又回来了。

无人能用一两种简单的道理解说,为何,我和那个放着好好的“奔驰”的日子不过,却到万里之外的,比哈尔滨还冷的那个人类生存边缘的城市里——去刷碗洗盘子。我不好意思向你介绍的,是俺曾经刷过一个拥有几十人餐位的整个餐馆的碗,我更不好意思对你表白的,是直至今日,我见到餐馆中那堆着像小山似的碗,还手发痒痒。

以刷碗为主要生活手段的人都有一个通病,就是见着自己家里的碗就心烦,看到别人家水池中有碗就心跳。

“我当时开的那辆‘奔驰’,车身上的蜡还是好好的呢!”在日本餐馆的不三不四的昏暗之中,在日本大厨二厨和监工们的来来往往面前,我那位小校友,原共和国外交官用带着醉意的口吻,回忆着他几年前在非洲时的风光。这时,一个日本工头从我俩身边经过时,不知是听出了Benz的发音,还是见不得我们二人在干活时的眉飞色舞,就停下来用日文怒斥那个老弟,催他快干活去。接下来就是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心花怒放的那一幕了,只见那位老弟嘻皮笑脸地对着日本监工的脸,大声地说了一句:

“我X你妈!”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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